第31章 渔舟唱晚

        几个人在影音室昏天黑地,半夜时分才各回各屋。

        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体,我躺在床上,明明困倦非常却毫无睡意。南冰去书房看过了儿子,爬上床钻进我的怀里,不一会儿便甜甜的睡着了。

        这一夜我睡的很不安稳,内心里似乎有极大的隐忧,朦胧睡去,感觉没多久,便被手机铃声吵醒。

        楼上空无一人,我拿起手机,显示的是田木生的号码。之前我找了他很多次,一直联系不上,不是关机就是不接电话,现在终于肯打给我了。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这几天跑哪儿去了?”

        “别他妈提了,我都要郁闷死了!”

        田木生牢骚了一句,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股份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你还是别参与了,有别的好项目了我告诉你,咱们一起干。我又进了一批好材料,这几天就能出来一批药,我自己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给你留着,不便宜那帮孙子了。”

        “你打电话过来就这事儿?”

        “哎,怎么说呢,”田木生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是见面再说吧,我这两天难得有空,你在哪儿呢,我下午去找你。”

        “肏,我没在北京。”我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早上八点多了。

        “你不老实在北京猫着,跑哪儿得瑟去了?”

        “天津!”我学着天津人的语调,却说得不伦不类。

        “肏,那可巧了,我也在天津呢!你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你。”

        不想让田木生知道婆媳俩的住所,我随便扯了两句,和他约好了见面的地方,这才起床。

        楼下空无一人,餐桌上放着几个盖着的盘子,我一一打开,是几个炝拌菜。

        因为萧沅荷来做客,原本就很不错的早餐更加丰盛,从中可见希曼雪的心思。

        “锅里还热着汤呢!”

        南冰推门进来,看我拿起一张油饼正吃着,赶忙用大碗给我盛了一碗汤,洒了一点盐,端到我的面前,笑着说道:“张姐不知道小荷姐姐的口味,没敢放太多盐,这汤我和婆婆喝着正好,你喝起来估计得淡一些。”

        我喝了一口,果然味道正好。

        因为是北方人,又当过兵吃过大锅饭,我口比较重,跟婆媳俩这样的南方人在一起,很多时候都吃不到一起去。

        不过希曼雪冰雪聪明,特地为我做了很多精致可口的小咸菜,做一些我爱吃的菜的时候,也会刻意的迎合我的口味。

        我问南冰怎么一大早就没人了,南冰笑着解释说两个孩子醒的早,因为怕吵醒我,希曼雪便带着两个孩子到外面溜达;张姐天没亮就起来了,准备好早餐后拿出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锄头、叉子,把院子里的花园彻底翻了一遍,现在正在浇水,准备种些蔬菜,两女则帮她打下手,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南冰进屋取水,帮我盛了汤就忘了这一茬,没一会儿萧沅荷推门进来,看见两个人坐在餐桌边,便释然一笑,说道:“我说呢,怎么端水端了这么久,原来是伺候老爷吃饭呢!”

        南冰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耳朵红了起来。我伸手去拉萧沅荷,笑着说道:“就你话多!你也过来陪老爷我吃饭!”

        “哈哈哈!”萧沅荷笑着从我身边绕过,不让我抓住她,说道:“臣妾还得去种菜呢,可没时间陪老爷您!”

        我走到盥洗池旁边,拍打了一下萧沅荷的屁股,端起水盆。

        宽大的橙色运动服遮住了萧沅荷曼妙的身体,唯有手上传来的触感才最真实的反映她的真实面目。

        南冰收拾着碗筷,萧沅荷跑到门口帮我把住门,我端着水走出来,正碰见希曼雪抱着孙子领着小雨荇走进院里。

        相比萧沅荷的遮掩,希曼雪无疑要敢穿得多,她戴着淡蓝色的平光镜,亮闪闪的金丝边框恰好遮住了眼角细细的鱼尾纹;微卷的秀发自然散落在肩上,两个大大的钻石耳坠时隐时现;上身一件火红的V 领衬衫,露出白皙的脖颈和一大片前胸;腿上穿着一条乳白色的修身长裤和淡褐色的平跟瓢鞋,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匀称修长的纤细美腿。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平坦的胸部,尽管有内衣的帮衬,看起来还是明显要小得多,同样的衣服如果萧沅荷穿起来,V 领的最低处就能看到紧紧的乳沟了。

        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没人猜得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新婚未久的年轻辣妈。

        不知道是挽留逝去青春的最后疯狂,还是要珍惜第二春的难得时光,或者二者兼而有之,希曼雪的打扮风格越来越年轻化,某些时候敢穿的程度,甚至比自己的儿媳妇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相比之下,南冰穿的简单得多,一件长身的淡绿色蝙蝠衫,腿上一条黑色紧身裤,脚上一双浅色高跟,看着颇有邻家少妇的感觉。

        南冰日渐成熟,风格自然朝着沉稳的方向发展,因为她需要告诉别人她很成熟;希曼雪则不同,她的年龄已经让她无需向谁证明自己的成熟,她更需证明的是她仍旧年轻,仍旧美丽,仍旧可以为悦己者容。

        实际上,四十几岁的女人并不能算老,尤其对希曼雪这样生活优渥保养得当的美女来说。

        只不过经历了诸多的生活巨变,从高处被打落尘间,她需要时间来恢复,这一点上,婆媳两人甚至萧沅荷都莫不如此。

        惊叹于希曼雪的美丽,我的动作有些凝滞,萧沅荷起到好处的出声提醒,避免了我的尴尬。

        她关上门,对我说道:“快把水端过去,张姐要栽苗了。”

        张姐累的满头大汗,她放下锄头,用水瓢舀了大半下儿水,自己先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然后才在挖好的坑里浇上水,接着把已经在屋里培养好的辣椒苗、茄子苗栽进地里。

        “现在就栽苗,不用扣膜么?”

        “呀,你还懂这个呢?”

        对于我的问题,张姐很惊讶,她解释道:“这里天气暖和,今年冬天走的晚,不然早就可以种了。扣膜那是东北的做法,那边早晚温度太低,容易冻坏秧苗。”

        小雨荇马上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她对这种涉及到土和水的活动异常的感兴趣,有样学样的跟着栽起菜来。

        和三女打过招呼,告诉她们约了朋友见面。希曼雪帮我取来钱包和车钥匙,萧沅荷叮嘱我开车注意安全,南冰则拉着我的手让我早点回来。

        因为路况不熟,我开着导航来到了田木生说的地方。

        这是一片巨大的工业园区,田木生的厂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规模并不大,设备却很先进,环境也相当整洁。

        我把车停在门口,给田木生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他就开车出来,让我坐上他的车,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对这一片很熟,很快就到了一处停满了各色游艇的码头。两人把车停好,又走了很远一段距离,来到一艘豪华游艇前。

        掏出钥匙打开挡在面前的锁链,两人登上游艇,我四处看了一圈,笑道:“你小子挺会享受的啊?这得花不少钱吧?”

        “这么贵的东西新的我可买不起!”

        田木生倒是坦诚,直接说道:“这是一个朋友的,出海玩淹死了人,人家有钱犯忌讳,低价出手,我觉得挺划算的就买了下来。怎么样,不错吧?”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买,你就不犯忌讳?”我抚摸着驾驶席上的实木装饰,笑着骂道:“你就不怕哪天开出去把自己淹死?”

        “怕个球!我太姥爷是靠盗墓起的家,犯忌讳我就生不出来了。”田木生满不在乎的发动引擎,驾驶游艇缓缓驶离码头。

        “你还有太姥爷呢?你会排辈分么?开的这么小心谨慎,你刚买没多久吧?”

        我看田木生的动作小心谨慎,问出了心中所想。

        田木生的回答印证了我的猜测,我把他推到一旁,问清他想去的地方,熟练的驾驶起来。

        他看得楞楞地,大声叫道:“我就肏了,你个孙子一下子有钱了不说,还会开这玩意儿?在哪儿学的?”

        “肏,这是秘密!”

        “滚你妈蛋的秘密,老子今天就是要跟你谈秘密的!”

        船很快到了地方,这是一片布满了砺石的海滩,荒无人烟,除了一个简易打起的监测站外,光秃秃的别无长物。

        田木生放下船锚,从酒柜里翻出两个杯子两瓶茅台,拉着我坐下,把杯满上之后,二话不说自己先干了一个。

        “你他妈还给我来这一出!”

        硬着头皮跟了一个,一股火辣辣的感觉从咽喉延伸到小腹,我拦住田木生不让他继续倒酒,骂道:“你他妈有事儿说事儿,上来先干二两,谁他妈教你的?”

        “肏,你喝不喝随便,我不喝我心里的话说不出来。”田木生夺过酒瓶,再次倒满,一饮而尽。

        船上有一些花生米之类的佐酒菜,我拿起一些倒在一次性纸盘里,田木生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又喝了一杯酒。

        将近一斤烈酒下肚,酒劲很快涌了上来,田木生眼睛瞪的通红,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道:“你懂血型么?”

        “嗯!”被他说的莫名其妙,我稀里糊涂的摇头,表示不懂。

        “我是AB型血,我媳妇是B 型血,而我的孩子是O 型血!”

        田木生近乎咆哮的说出自己心中的隐秘,我却满脸困惑,除了心中隐约所感之外,完全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这孩子不是我亲生的!”

        “我肏!”虽然预感到了,但听到这样的事实我还是被惊到了:“徐莹胆子够大的啊,竟然还要生下来。”

        “我也想说,“田木生锤了一下桌子,愤怒的说道:“那次找你喝酒,我就是从大夫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儿,但我实在是说不出口,最后不了了之。”

        “这些天我就花钱找人买了一些监控设备,我要找出来这个人到底是谁,给我戴绿帽子不说,还想让我养他的野种!”

        田木生的声音渐渐转低,最后几不可闻:“可我没想到,真没想到啊,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我按了按他的肩膀,正想说几句安慰的话,田木生突然咆哮起来:“你能信吗?我跟你说你能信吗?那孩子不是我的…”

        我正要说我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田木生接下来的话再次让我惊呆:“那孩子不是我的,可他和我的亲子关系度却超过了90%!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我惊讶的长大了嘴巴,看到我的表情,田木生很满意,他惨笑着说道:“是的,我也不敢相信,所以我这几天又去医院做了检测,结果昨天出来的…”

        “这个孩子不是我的,却流着我们家的血脉;和我血型不符,却和我有着极高的亲子关系…”田木生大声的哭了起来,边哭边喊,声色凄厉,悲苦至极:“我知道我没出息,没能耐,可就算这样,就算他对我完全失望了,他可以去找别的女人啊!他想找什么样女人找不到,为什么要碰我的老婆。”

        田木生嚎啕大哭,泣不成声,拿起酒瓶要喝却发现是空的,愤怒的摔了出去。

        白瓷的酒瓶砸到舷窗上摔得粉碎,散落一地的碎片。

        我默默的把另一瓶酒打开递给他,任他发泄咆哮,等到他最后发泄够了瘫坐在地板上,我才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想想怎么处理,有什么打算吗?”

        “我没什么打算!”田木生抹了一把脸,带着哭腔说道:“我打算多弄点钱出来,齐妍怀孕了,是我的种,我要好好照顾她们娘俩。”

        我默然点头,经历了这样的人伦惨剧,没人可以坦然处之,田木生这样已经算很不错了。

        “现在想起来,很多不合理的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田木生冷静了下来,说道:“这事儿可能好几年前就有了,一直就有蛛丝马迹,我也感觉到了异常。

        只是我根本没往那地方想——谁能想到啊?那是我…”

        田木生完全无法说出口,无力的垂下头,表情扭曲,痛苦不已。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眼前这个一直粗枝大叶的男人,我起身到酒柜里又拿了两瓶酒,给他倒上一杯,陪他静静的喝酒。

        “我年轻,贪玩不懂事儿,那两年徐莹总和我吵架。她越闹,我就越不想回家,然后就包了齐妍…”田木生断断续续的述说着往事,酒精冲不淡他的痛苦,却冲淡了他的怒气,他的语调越来越低,最后呼呼的睡了过去。

        海风拂面,我站在船尾,一口喝光杯中的白酒,然后将酒杯用力的扔向大海。

        “你说了你的秘密,我也说说我的吧!”

        借着酒意,面对着碧海蓝天,我平静的说道:“那年我在部队里,执行任务的时候,失手打死了一名人质。上级领导要处分我,我不服气,一怒之下退伍离开了部队。我没直接回家,而是随便上了一辆往北开的长途汽车,到一个地方就下来看看,只要方向没错,就浑浑噩噩的走到哪儿算哪儿。”

        就像说着别人的故事,我语调平和,述说着自己从来不与人言的隐秘过去:“有一天在一个小县城的一间宾馆门口,几个地痞调戏一个女人,门口站了一群人看热闹却没人管。要不是其中一个痞子挡住了门不让人进出,我也没打算管这个闲事。”

        “被逼无奈英雄救了美,然后那女的问我该怎么谢我,我告诉她我还没吃午饭,她要有心请我吃顿饭就行了。

        “她说她叫宣岚,从国外回来的,看看老父母,没想到遇到了这些人。为了留着路费回家,我已经好几天都没吃饱饭了,吃饭的样子就有些急,她就问我想不想临时找份工作,她说她还要在当地呆一段时间,需要有人保护,看我不像是坏人,就想雇我保护她给她当保镖。”

        “当时我没什么目标,手头又缺钱,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她。每天五百,最后结算的时候按天数算每天再给五十。”

        “之后那几个小痞子回来报复,都被我打跑了,她很满意,对我更加信任,两个人的交流也就多了起来。她知道了我是特种兵,知道我不只是会打架,知道了我的遭遇,知道了我的精神状态,然后她就问我,想不想赚钱?”

        “怎么会不想呢?谁不想有钱,谁不想衣食无忧?不是为了让自己过的更好,我怎么可能去当兵,怎么可能自愿加入特种部队还那么刻苦的训练?”

        “她要给我一份工作,先给我一百万,事情完成后会有奖金,具体数目比一百万只多不少。”

        “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只是因为要出国,我的身份是不允许的。她毫不介意,告诉我先回家安置好,其余的她能搞定。”

        “随后她给了我一百万和一部手机,告诉我等她的电话,就离开了。我拿着钱回家,见到了了父母。虽然他们无法接受我受处分离开部队的现实,但还是宽容的原谅了我。”

        “很快就接到她的电话,安置好父母后,我到她说的地方取了包裹,里面签证护照机票样样俱全,最神奇的是,这一切都没有用到我本人出面,这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飞机在欧洲的一个私人机场降落,很快我就看到了一袭红色长裙的她,还是那么美丽。她年纪其实已经不小,看着三十多岁,其实已经四十多了。”

        “很快我就加入了一个组织,严格来说这时候我是加入了一个任务。这个组织的其他人都很不相信我,可能因为他们都是欧洲人的缘故,但宣岚没有,她一直和他们强调,我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也正是因为她的这份信赖,我坚持了下来,没有因为被怀疑而离开。”

        “这个任务很复杂,每个环节都不允许出错,我最开始的任务是在一个游艇聚乐部做侍童,借此接近一位华裔英国官员,取得他的信任后得到一份至关重要的文件。”

        “特种兵的训练和自身的天赋让我很出色的完成了任务,拿到了他们需要的东西。我的能力得到了认可,我得到的信任也越来越多。”

        “后来我才知道,如果不是宣岚力保,那之后我就已经被灭口了。没有莫名其妙的死在欧洲,我得到了这个组织的信任,成为其中的一员,并在其后的多次任务中表现出色,赢得了相当的信任。”

        “这个组织成立的时间并不久,创立者死后,接任的是他的儿子,一个二十九岁的混血儿。他很有魅力,有组织才能,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是个非常优秀的继承者。”

        “那时候我才知道宣岚是创立者的妻子,继承者的母亲,所以她才能这么大程度的影响他的决定,才能保我不死。在随后的一系列任务当中,我赢得了整个组织领导层的信赖,渐渐的成为组织的核心成员,开始参与一些重要的大事。”

        “这个组织是一个刺杀机构,成员大多来自于欧美,最初是为了反抗恐怖主义成立的,主要任务是针对恐怖行为进行调查核实,通过与当地政府合作的形式防止恐怖主义攻击的发生。只是到了现任首领的手里,组织的性质开始发生变化,他们不再只是调查和窃取情报,而是调查之后直接进行惩罚工作。”

        “这个组织吸纳了很多优秀的间谍和特工加入,而后很多退伍兵也加入成为了惩罚者。到这个时候,组织的性质就已经变了,开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到我加入的时候,整个组织已经分化为两个派别,一个是保守派,认为还是过去的模式最好,一个是激进派,认为当前的力度还不够。”

        “整个组织的急剧膨胀带来了经费来源上的巨大困难,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首领决定重启一个已经搁置许久的计划。这个计划的重要程度关系到整个组织的生死存亡,因此在共同的目标下,两派暂时放下分歧,协力完成这个任务。”

        “虽然过程略微有些曲折,不过计划还是圆满完成了。只是因为彼此的不信任,两个派系的人将成果关键部分一分为二,保存在两个派系的重要人物手里。”

        “最后,激进派还是没有忍住诱惑,偷袭了保守派的主要核心成员。作为保守派最有威望的人,更作为保存成果的关键人物,宣岚成为了众矢之的。一片腥风血雨中,我带着她突出重围,却被组织中一直保持着中立的电脑高手暗算了。”

        “原来整个任务成果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为程序,一部分为操作程序需要的相关要素。本来出于安全考虑,程序是由他和其他四个组织外的电脑高手同时分工编写,但他竟然通过自己的天赋,逆向出了程序剩余的部分,这样一来,他手中缺的,就是宣岚手中的东西了。”

        “我当时不知道是什么让他那么铤而走险,想在两个派系的争夺中渔翁得利,现在我才能理解,他面临了多么大的诱惑!”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轻而易举的成功让他彻底的膨胀了。确实,他已经胜券在握,却没有料到宣岚的反应。”

        “宣岚用自己的生命给我制造了反击的机会,弥留之际,她告诉了我她掌握的相关信息,然后将那个程序交给我,告诉我去开始新的生活,替她好好的活下去…”

        “那之后我开始了逃亡,两个组织不遗余力的寻找我,还有很多其他的势力追踪着这个任务成果。两年多的时间,我在一个又一个城市之间不停的逃亡,过着野狗一样的生活。你能想象一头狼放在羊群里是多么的明显和不协调么?一个亚洲人在欧洲东躲西藏,难度可想而知,我不敢出入有监控的地方,也不敢使用银行卡,不敢使用电话,完全变成了一个生活在现实中却又与现实完全脱节的人。”

        “一次受伤后,我逃到芬兰边境,伤口开始恶化,我失去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决定放弃,放弃对宣岚的承诺,把手上的东西交出去,这样我才有获得新生的机会。”

        “我步行了一天一夜,在茫茫的白雪中彻底迷了路,找不到城市的灯火,我以为我再也没有了活的希望。特种兵高强度的训练带给我远超常人的体能,此刻却也消耗殆尽。最绝望的时候我才开始后悔,自己竟然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来及的去做,那么多的人没来得及给他们一个拥抱,那么多的想法没有去实现…”

        “我开始眷恋生命,开始留恋这一切,我不想死,不想死在荒山野岭,最后成为野狼的晚餐。我的毅力终究到达了极限,伤口和寒冷终于击垮了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舒适…”

        “再次醒来,我才发现已经被人救起,这个叫鲍勃的男人在深山里猎熊,遇到了晕倒的我。当时我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用他的话来说,能活过来简直就是奇迹。”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被追杀过,想来当时大雪封山,鲍勃又带我翻过了国境线,彻底掐断了两派人士追捕我的线索。死里逃生之后,养伤的同时,我开始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人生。那段时光是我最安逸的时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我有大把的时间充实自己,也慢慢的懂得了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

        “半年多的时间转瞬即逝,我终于决定开启这个完全改变了我人生的东西,这让我大吃一惊。组织窃取了一笔钱款,原计划是用于组织发展壮大的,这笔钱目前在全世界数千万个账户里不停的游走,没有这个程序钱不会停止流动,而光有这个程序钱只会短时间内在组织设定的某个慈善基金里短暂停留半小时,随后则会开始继续流动。想要提取这笔钱,需要程序让钱汇集,又需要相应的印鉴、资料和慈善基金的合法程序来将钱提取出来。”

        “这么让人大费周章的一定不会是小数,而当我尝试着用程序将钱短暂汇集的时候,眼前的数字还是让我无法淡然。”

        “九十五亿美元!这个数字,已经超出了普通人对钱的概念,几乎代表着一切。如果是之前的我,很难不会因此而疯狂,幸运的是有了这三年多的缓冲,我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懂的道理。”

        “我将钱全部提取出来,注入到基金会的账户中,将基金会委托鲍勃管理,自己拿着一小部分回国,实现宣岚的愿望。”

        “她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女人,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的儿子太优秀,以至于她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他。然后良知和理性又都无时无刻不在鞭打她的灵魂,告诉她组织这样发展下去迟早会和他们反对的恐怖组织一样,成为新的恐怖组织。”

        “我无法评价她,她的世界远比我丰富,但我尊重她,我尊重这个给了我人生和方向的女人,所以我会按照她的愿望生活下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不让她的死变得没有意义。”

        我无声哽咽,泪流满面,那个温柔的聪慧的女人,那个始终信任我觉得我值得拯救的女人,那个为我挡了一颗子弹给了我崭新生活的女人,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她,无时无刻不想着她说的话:“我一直都相信,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活下去,小文,替我活下去,做我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做我要做却没有做好的事…”

        “你哭啥呢!”

        我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田木生的声音传入我的脑海,我睁开眼,他踉跄的起身,强作笑颜:“我都没哭,你有啥好哭的?别他妈哭了,我还没死呢!行了,洗洗脸,咱们回去吧,我还得赶回北京呢。”

        两个人在他工厂门口分开,他把游艇钥匙留给了我,说他要回去一段日子,我喜欢可以自己开出去玩。

        回到家里,已是过午时分,客厅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张姐听见声响推门出来,见到是我回来,便问我吃了没,要为我准备午饭。

        婉拒了她的好意,我对付吃了几口剩饭,填饱了肚子,不想吵醒南冰,就在楼下沙发上坐下休息。

        回忆是一件很累人的事,这段往事除了鲍勃是当事人之外,我不曾和任何人说起,今天不是借着酒劲并且田木生把这么隐秘的丑闻告诉了我,我想我不会下决心说出来的。

        没有完全释放,但确实轻松不少,坐了没一会儿,我就睡着了。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自己,我蓦然睁眼,凌厉的眼神扫视前方,寻找威胁所在,同时全身绷紧,随时起身毙敌。

        我很快放松下来,眼前的小女孩儿正拿着一根柳条,对着我跃跃欲试。

        小雨荇被我突然露出的狰狞神情吓得不轻,但她还是故作镇定,给了我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我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赶紧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笑着道:“你想干嘛?”

        “哈哈!”小女孩这才放松下来,大声笑着说:“叔叔你刚才好吓人!我本来想膈肢你的。”

        听到说话声,萧沅荷从卧室走出来,呵斥女儿:“不是告诉你不要吵醒叔叔吗?怎么这么不懂事!”

        “没事儿,我也睡的差不多了。”

        小女孩儿刚才就被我吓的够呛,现在又被妈妈呵斥,已经撅着嘴要哭了,我赶忙打圆场,问道:“其他人呢?”

        萧沅荷笑着坐下来没说话,顺着她的眼神,我看到婆媳俩正抱着孩子下楼。

        希曼雪给我倒了杯水,笑道:“你睡的那么香,还一身的酒气,我们都没敢吵醒你。”

        “生子搞了个游艇,带我去转了转,又一起喝了点酒!”

        “嗯,以后喝酒可别开车了,不行打车回来,或者打个电话,让冰冰去替你开回来!”希曼雪不失慈母本色,拧了个毛巾给我擦脸。

        萧沅荷观察着希曼雪的一举一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对这个虽然保养不错却已年近半百的女人情有独钟了。

        她的神情我看在眼里却并未放在心上,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希曼雪不可复制,萧沅荷也一样。

        “游艇!”南冰抱着孩子坐在窗边,好奇的问道:“那得不少钱呢吧?听说那东西都得是私人定制的,普通人根本买不起。”

        “妈妈,游艇是不是船啊!”小雨荇坐在母亲怀里仰着脖子好奇的问:“长这么大,我都没坐过船呢。”

        她的话把大家逗乐了,希曼雪坐过去,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道:“你才多大?”

        萧沅荷也笑着说道:“你将来有的是机会的,不是刚坐过飞机了吗?以后会有机会坐船的!”

        “说起来,”我从裤兜里掏出钥匙:“他把船留给我了,要不我们出去玩玩?”

        希曼雪笑着摇头,南冰不置可否,萧沅荷却有些意动,我看在眼里,便问南冰:“平南能去么?”

        南冰微笑道:“没事儿的,别吹到风就没事。”

        希曼雪也笑道:“想去就去吧,我在家照顾孩子就行。”

        “不行,要去就都去!”

        南冰没问题,我就肯定不会丢下希曼雪。

        我既然做了决定,希曼雪也不再反对,她只是笑着点头,看我的样子温婉如玉,神色温和。

        游艇上的各色用具一应具全,只是没有什么新鲜的食物,我让张姐准备了一些烧烤的食材,又另外买了一些吃的喝的,就算是准备妥当了。

        临行前,萧沅荷偷偷问我,要不要叫上穆雪娇和程琳,我犹豫了一下,我没有想过这么快就让希曼雪婆媳俩见到萧沅荷之外的女人,毕竟相比萧沅荷来说,穆雪娇母女俩根本就无足轻重。

        最后我还是同意了,因为萧沅荷说人多热闹些,她说的时候可能没多想,我却一下子就想多了,婆媳,母女,在一张床上,光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刺激异常。

        显然明白了我的歪心,萧沅荷脸一红,轻轻推了我一把,笑骂道:“就你坏心眼多!”

        上了车,我告诉婆媳俩,萧沅荷的小姨和表妹也在天津,叫上她们一起出来玩。

        希曼雪和南冰冰雪聪明,这个时候叫上两个女人,哪里会单纯?

        希曼雪坐在副驾,目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没敢与她对视,我发动车子,前往程琳的学校去接母女俩。

        夕阳西下,两个身材高挑的女子站在一起。

        较为年长的女子穿着一袭黑色长裙,胸口露出大片雪白的皮肤,宽大的墨镜遮住大半边脸,看不清具体的模样;年轻女孩则穿着件绿色T 恤和浅色修身牛仔裤,看起来青春靓丽,充满朝气。

        这样两个大美女站在一起,自然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我把车停下,两女坐进后座,我还能感到无数道含义不同的目光射来。

        萧沅荷应该在电话里就已经介绍过了基本情况,所以看到希曼雪婆媳俩,母女俩并没有感到意外。

        让人意外的是我预想到的尴尬场景并没有出现,小雨荇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明显对这个姨奶和小姨充满了好感,一见面就说个不停,充满童真的话语很快便惹得大家开心不已,很快便冲散了初次见面的尴尬。

        游艇聚乐部的工作人员见多识广,几女拖家带口年龄各异又都戴着墨镜,因此并未惹起广泛注意。

        验过凭证,在侍童的协助下登上游艇,等游艇离岸,几女才表现出一直压抑的惊叹。

        游艇非常豪华,如果自己订制的话,这样的一艘游艇一个亿是怎么都不够的。

        只是都是惊叹,几个女人的表现也不尽相同。

        希曼雪毕竟见多识广,有些惊讶,却也不以为然。

        南冰也见过不少世面,因此略微有些惊呆,表现也在情理当中。

        萧沅荷则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淡然,并没有被满眼的豪奢惊倒。穆雪娇适当的表现出了年龄带来的沉稳,压抑住了内心的向往和艳羡。

        程琳的表现和大家又不一样,最开始表现的很是惊奇,但马上就安静下来,刻意表现出一副淡然处之的样子来。

        小雨荇的表现则非常夸张,上上下下的跑来跑去,看看这里看看那里,不时传来惊叫声,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

        希曼雪明显没想到我竟然还会驾驶游艇,她走到我身边,满眼都是爱慕的看着我。

        她穿了一身浅紫色的吊带纱裙和同样颜色的披肩,脚上一双黑色平跟凉鞋,就那么斜斜的靠坐着,尽显熟女媚态。

        南冰抱着孩子去了下层,萧沅荷追着女儿跑来跑去,剩下一男三女相对无言,颇有些尴尬。

        好在路程不远,很快就到了上午停船的地方,这里两边都是陡峭的山崖,将中间的深水区围成一个僻静的港湾。

        我没有着急将船驶入,而是停留在广阔的海面上,观看夕阳西下的美景。

        金色的阳光洒在海面上,随着波浪的起伏闪烁不住。

        远处不知是何处,一座八角亭被阳光照得金光闪闪,恍若蓬莱仙境。

        希曼雪轻声吟道:“美景在目,美色当前。悠然自得,乐而忘忧!”

        我轻轻摇头,叹道:“快乐罕至,苦难相随。忘不掉,即便忘掉了,也不是就没有了…”

        希曼雪微微点头,靠在我的怀里,品味这一刻的安宁。

        小雨荇在下层大喊,叫姨姥和小姨下去看她的新发现。

        母女二人一离开,希曼雪就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道:“你说是不是我多心了?”

        “我怎么感觉这娘俩怪怪的呢…”